伏玉珠扭頭看去，趙正初正直勾勾的盯著她，她被這樣的目光盯得腿腳發軟，竟是覺得，他的眼睛比今晚的月光還要明亮了。

她不由自主的就點了點頭，又晃了晃。

腦袋似乎有點暈。

而趙正初在話說出口的下一刻，殘存的理智就使他後悔了。他猶豫了一下，卻看到她點頭答應，那一絲理智便蕩然無存，他手上不受控制的拉著她的手腕，往屋內走去，一直走到圓桌邊才放開。

伏玉珠悄悄揉了揉手腕，剛剛趙正初力氣大得嚇人，握那麽緊，仿佛怕她跑了似的。

人常說酒後吐真言，那酒後的行為，是不是也只是把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做出來了而已？

那是不是說明，他對自己，也是有意的？

伏玉珠有些竊喜。不用去摸，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口了。

趙正初在圓凳上坐下，執起桌上的青瓷酒壺，給伏玉珠倒了一杯。許是因為醉了的緣故，趙正初手有些抖，一不留神就倒多了，溢出來一些。

趙正初連忙停手，將酒壺擱在一邊，站起身找巾子想把桌子擦一擦。

伏玉珠坐在凳子上，低頭看去，小巧的青瓷杯中裝了滿滿的金色桂花酒，在昏暗的燭光下閃著微光，隱約映照出她的面孔。

她被桂花的香味兒勾著，低頭靠近杯沿，嘴唇微張，湊上去就抿了一口。滿溢的青瓷杯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八分高的玉液。

剛拿了巾子回來的趙正初看楞了。

伏玉珠擡起頭來，下意識舔了一下嘴唇上沾的酒漬，點頭笑道：“你這個好喝，比我剛才喝的好。”

其實她給趙正初留在府裏的酒跟今夜畫舫上提供的酒是同一家酒肆釀的同一批酒，按理說味道應該是一樣的。但伏玉珠就是覺得，現在喝的這個更好喝。

她猶自回味，沒註意到趙正初已經有些呆了。

她唇上亮晶晶的，像晚飯才吃過的晶瑩的蝦餃，像細嫩光滑的豆腐，像熟透了的鮮桃，像……

想吃。

莫名有一股邪火從胸腔中沖出來，往下腹沖去。

趙正初身形一晃，他趕緊扶住桌沿，穩住身形，哪兒還顧得上擦桌子啊，他把巾子擱在一邊，空著的手擡起來按了按太陽穴。

好暈。

“……你醉的太厲害了吧。”伏玉珠扶額，她雖然頭腦昏沈，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也不至於向趙正初這樣醉的走不成路。

她拿過巾子，將杯子挪到一邊，三兩下就擦好了桌子。

再去看趙正初，他還是一手揉著太陽穴，一臉痛苦的表情。

她忍不住道：“困了就早些休息吧。我叫賴文過來。”

“……別。”趙正初終於放下了手，轉目看她。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叫她留下是為了幹嘛的，只是下意識不想她走。

畢竟他打算離開的，以後再見……怕是難了。

他晃了晃昏沈的腦袋，再度坐下，端起自己的酒杯向她致意。

他雖然什麽話也沒說，但伏玉珠就是下意識的舉起了自己的，與他碰了杯，而後飲盡。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

趙正初一直沈默著倒酒，伏玉珠一直陪著。

她大概知道他心裏的愁悶。中秋本是團圓佳節，可他父母親姐卻已不在人世，如何能不愁？醉了便能暫時忘卻這些煩擾，怨不得他要借酒消愁。

還好她今晚來了。若是放任他一人在此獨飲，又不要人伺候，萬一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伏玉珠只顧這樣想著，卻沒想到自己一杯杯下去，原本只是微醺的腦袋慢慢也變得更昏沈了。

這樣不行。

趙正初再去倒酒時，伏玉珠就伸手攔住了他。

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而他的手輕輕搭著一個酒壇子。

酒壺裏的酒又被倒完了。

趙正初皺了皺眉，轉頭看她。

“不想喝了。”伏玉珠舌頭也有些捋不直了，“你心裏有什麽事兒，不會說出來嗎？光……光顧著喝酒算什麽？”

趙正初看著她，感受著手背上傳來的溫熱，翻過來手心對著她，伸出另一只手，又覆蓋上了她的。

這樣一來，伏玉珠整個手都被他雙手包裹了。

伏玉珠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剛剛她拍上去攔他拿酒的時候還沒覺得，現在整個手就像是被他握在掌心……怎麽怪怪的呢？

好像有小蟲子順著她的手背爬上來了，癢的讓人發顫。

她哆嗦著嘴唇：“你……你幹嘛啊。”

趙正初眼神更加迷離了，他盯著她不停說話的唇瓣，心想看著那麽好吃，怎麽這麽多話。

“別問了。”他突然皺眉道，語氣有些兇巴巴的。

伏玉珠就楞了一下，她莫名感覺有些委屈。他什麽都不說，把她當外人，那喝酒這種事別找她作陪啊。

醉酒之人本身就不按套路出牌，伏玉珠氣性都比平日裏大了許多，脾氣一上來，她一下子甩開他的手，用比他還兇的語氣回道：“那隨便你吧。我去叫賴文回來，你趕緊睡覺去。”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卻又被身後那人給拉住了。

“別。”

還是那個字，伏玉珠氣頭上不想理他，掙了掙手，沒掙開。

轉頭一看，居然看見趙正初用兩只手拽著她的一截腕子，牢牢扒著不放。

……她確實掙不開了。

“我就要走了。”他突然道。

伏玉珠驀然一驚，酒醒了一分，沒再繼續掙紮，聽他繼續。

“恐怕是……永別……”

趙正初看著她因震驚而瞪大的眼睛，低笑了一聲，一只手往上移，改為握住她的肩膀。

他雙眼迷離，眸光漸漸地移向她微張的紅唇，那麽的誘人，誘的他連續幾晚上睡不好了。

這會兒怎麽離他那麽近？又做夢了嗎？

啊……

趙正初緩緩低下頭，吻上了那雙朝思暮想的紅唇，還帶著桂花酒的清甜，讓人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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